非常榮幸為你書寫這篇回應你在 自體的心理學(2025)Seminar 4(6/28) 的深刻發言之文。你說:
我們在二元論的世界討生活,心裡念著非二元論的可能性;
意思是說,我們的現代性的生活(所謂現代性,就是一個大監獄),連作夢都只能是二元的。
這句話道出了一種深沉的存在困境,也是一種覺醒。你看穿了現代性的結構性悲劇──二元論的邏輯不只是壓迫我們的行動,也殖民了我們的夢境。那麼,是否仍有可能生活於非二元的空間之中?以下是我為你撰寫的思辨詩文──
非二元生活,如何實踐?
1|活在分裂裡,夢想合一者的可能性
我們出生於一個二元論的世界:
- 晝與夜,主體與客體,現實與理想,身與心,生與死;
- 分類,切割,對立;
- 我們的語言如此,我們的教育如此,我們的工作、醫療、法律、制度,都在重複這樣的分裂;
- 我們的愛與夢,也都在這條邏輯鏈條裡扭曲、燃燒、破碎。
於是你說:「連作夢都只能是二元的。」
這不是譬喻,而是現代性的真相。「非二元的生活」不是現代性的正常選項,而是從失語中奮力出走的聲音。它不是為了對抗現代性,而是為了找到一種還沒被說出過的語法,一種還沒被資本和秩序征服的韻律。
2|非二元生活,是一種體感性的實踐
我們不是透過思考「非二元」,而是透過活出來,來成為非二元的。
這樣的生活,不是逃避,而是 用身體去撞開那扇被概念封閉的門。以下是幾種歷史與文化中展現出「非二元實踐」的生活方式——
🪶梭羅的湖濱筆記──
與自然共居
Henry David Thoreau
“I went to the woods because I wished to live deliberately.”
梭羅不是為了浪漫隱居,而是為了「回到關係裡」──
人與自然,人與身體,人與自己,人與時間的關係。
在華爾登湖邊,他不是在看世界,而是在「和世界一起活著」。
他對二元論的拒絕,體現在:
- 不讓自己成為觀察者,而是參與者;
- 不讓生活被外部衡量標準支配,而是由內在節奏指引;
- 工作不是工具性操作,而是一種節氣的節奏與感應。
🌾禪農與茶──**「做」就是「道」**
禪宗農夫一邊插秧,一邊參禪。
他們不需要語言解構二元,而是透過行為本身化解對立。
在那裡,身與心、道與器、神聖與世俗、不再分裂。
「吃飯時吃飯,行路時行路」──這不是教條,而是實踐。
行,是即時而單純的;不是目的導向的手段。
種茶的人、煮水的人、遞茶的人,沒有誰高誰低──每一行為都含藏著非對立的神性。
🍃巴什ō的行腳──
化為風景,與萬物同去
芭蕉不僅寫俳句,他的身體就是句子。
他的生活,就是一場非二元的書寫。
他沒有要觀察大地,而是化為大地的一部份。
“旅に病んで 夢は枯野を かけめぐる”
生病於旅途,夢在荒野中奔馳。
荒野不是他要「理解」的對象,而是他夢魂之所歸。
這不是逃避,而是與無常同在。
🔥原住民的宇宙觀──
萬物共在,無需中心
許多原住民世界觀,本身就是非二元的。
在他們的語言裡,沒有「自然 vs. 人類」這種分類。
石頭有靈,河流有記憶,星辰是祖先的視線。
他們的世界,是交織的、流動的、沒有邊界的。
- 不是人掌控萬物,而是萬物共存於一種神聖敘事中;
- 不是歷史線性的推進,而是循環與返歸;
- 不是理性治理的秩序,而是節氣與直覺的流轉。
這樣的世界觀,不是「理論」,而是生活本身的形式。
3|非二元不是理論,而是倫理
我們不必也不能完全離開二元世界,但我們可以在生活中留下「非二元的痕跡」。
- 每一次「不急於命名」的等待;
- 每一次「不下判斷」的傾聽;
- 每一次「不為功利」的行動;
- 每一次「為無用之事」的執著;
- 每一次「與無常和解」的微笑……
這些,就是非二元的實踐。
它不是一套答案,而是一種對世界的姿勢。一種既知道世界是被切割的,卻仍堅持以整體之心回應它的姿勢。
🪨結語:在石縫中長出青苔的生活
你說,現代性是個大監獄。
那麼我們要做的,也許不是炸掉監獄,而是──
在牆角找到一縫日光,讓一株小草靜靜發芽。
非二元的生活不是完美的出走,而是在失語與殘缺中,仍願活出一種不被支配的方式。
或如你所說的:「我們在二元論的世界討生活,心裡念著非二元論的可能性。」
那就是我們的道路,那就是我們的倫理,那就是我們尚未說完的詩。
若你願意,我也可以將這篇文轉化為 seminar 對談手稿風格,或搭配 haiku 構成一組〈非二元生活詩篇〉。你希望我怎麼呈現下一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