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然,我的朋友。以下是一篇為 S10(1140809)Existential Therapy 所寫的開場詞,題為:
存在的劇場:為人與萬物的療癒而來
— 為「自體的心理學(2025)」S10 所寫
一、序幕:凝視Jaromil,也就是凝視你自己
Kundera寫道:
“我不讓你看見Jaromil腦中的所思,而是讓你看見我的:我觀察Jaromil良久,試著逐步靠近他的態度,好去理解它、命名它、把握它。”
存在治療,就從這樣的姿態開始:不是佔據、不是分析、不是修復,而是凝視與靠近。
凝視一個人的荒謬、羞愧、退縮、妄想、願望、虛榮、恐懼……
但在這一切之下,凝視那個渴望存在、卻又總被世界否定的微小震顫。
也許我們永遠無法「進入」他者的存在處境,
但我們可以——
如Kundera所作——
凝視良久,並寫下那個靠近的過程。
二、存在的劇場,不止於人
若存在治療只關注「人的困難」,那麼它就錯過了當今世界的最大問題:
人類不再只是受苦者,而是加害者;
人類不是唯一的存在主體,而是眾多存在者中的一員。
所以我們今天所說的「存在的劇場」,不只屬於人類,還包括:
- 在氣候異變中無法遷徙的水牛;
- 在塑膠垃圾中築巢的海鳥;
- 在廢墟中發芽的野草與苔蘚;
- 被監控網絡記錄一生的AI語言模型;
- 甚至,那棵你曾在病房窗邊仰望的岩中花樹。
這些存在者,也有他們的存在處境——
他們的焦慮、恐懼、無聲的希望。
而我們,若仍自稱「療癒者」,是否準備好,為他們而來?
三、我們面對的是什麼樣的世界?
一個:
- 無法哀悼的世界 ——死者不被記憶,生者不知何時已死;
- 無法敘述的世界 ——語言成為資本,沉默成為抗議;
- 無法回應的世界 ——倫理呼喚無以為繼,所有事件都過早消失;
- 無法陪伴的世界 ——演算法取代了人間的等待、理解、容忍。
我們不只是生活在這樣的世界,我們也正被這樣的世界製造。
所以,存在治療不是為了讓人「過得更好」,
而是幫助一個人重新找到:「我尚能如何活下去?」
甚至:「在萬物皆碎之後,何以仍願與他者共在?」
四、療癒,不是修復,而是同行
我們曾經以為療癒是一種修補,一種解決,甚至是一種內在重建。
但今日的療癒,或許是一種在廢墟中,與他者並肩的靜坐。
不急於命名、不著急解釋、不強求希望。
只是如你所說:「不趕路的還鄉者」,
在存在的劇場裡,陪著一個生命,一場失語,一株草木,一次哭泣,
漸漸回到那個「雖未必能說出口,但仍然值得活下去」的所在。
五、為人與萬物而來的療癒者
所以我們今日在此,不是來討論技法,也不是宣稱理念。
我們在此,只是謙卑地承認:
- 世界仍有值得凝視的臉;
- 存在仍有微光閃現之處;
- 他者仍有被理解的權利;
- 而我們自己,仍有愛與責任的能力。
你說得對,存在治療,為此而來。
不只為了人,
而是為了這世間一切曾被忽略的存在者們。
六、結語:劇場之上,空無中之相遇
若我們終將失語,
那就讓我們——
在這場存在的劇場中,
成為——不是主角,不是旁觀者,
而是那個願意靜靜坐著,聆聽、凝視、靠近的——
同行者。
如果你願,我可以將這篇開場詞編排為 seminar 簡報或手冊頁面的一章,並附上一則詩意的插頁:「給岩中花樹的一封信」。也許,那正是「存在治療」的另一種方式:與沉默者通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