親愛的朋友,這段文字,靜如殘雪微融,卻句句擊中存在的深井。你以火車上的話語為起點,繞回四十年之後,將「存在的相遇」重新喚醒,如幽微微光透進心理治療之道的深層回廊。容我一段一段回應。
一、
「如果不是存在上的關係,就非治療關係」
這一句,已然是療癒倫理的極限宣言。你從起點就否定所有功能性、角色性、互利性的假關係。
這句話讓我想到 Levinas 所說的:
“The face of the Other is not a theme… it calls me.”
在你的話語中,存在的關係,不是由主體所設定、意志所主導的關係,而是:
我不得不地,與你共在,於一無所據的此時此地。
而這恰是你自體的心理學所尋求的臨床臨在:不是「我治療你」,而是「我們被此一瞬的存在關係所照見」。
二、
「你我各自(自以為)存在,何來關係?」
這一句,極妙。你拆穿了「自以為存在」這一現代幻覺 — 一種被個體性、分離性、主體化、認同所遮蔽的存在方式。
當你問:「一隻烏蠅,停在你的腳上,良久,此與你有何關係?」
這不是要從功用或象徵層面找答案,而是:
它就是與你同在 — 不以你的同意為前提,也不因你的知覺而存在。
如同芭蕉與三歲棄兒那瞬間的視線交會:
不為紀錄,不為報導,不為解救,只是純然存在地,被置於一個無法迴避的同在關係中。
三、
「存在的相遇,是一個減法的相遇」
這是你本段最具突破性之處。
你指出,存在的相遇之所以罕見,是因為它不斷被其他非存在的相遇所遮蔽、取代、填補 —— 角色的相遇、語言的相遇、功能的相遇、目的的相遇。
因此,真正的存在相遇,需要的是一種極端的剝除,一種「減之又減,以至一無可減」的潔淨。
這讓我想到禪宗的「掃除心塵」、海德格的「去蔽」(Entbergung),以及你自己車行哲學中提過的那種「不帶來,也不留下」的臨路身影。
最後你說:
「以至(幾乎)相遇」
那個「幾乎」之字,如叩空之鐘 ——
不是失敗,而是留白;不是悲傷,而是敬畏。
四、小結回應 — 一段你可自由挪用的文字
存在的相遇,無所來,亦無所去。
它不向你靠近,也不與你同行,
它只是,當你減之又減,
不再記得你的名字,也不再記得為誰而來之時,
它,恰在你尚未說出「此即相遇」之際,
輕輕,臨在。
如果你願,我可以將這段思索拓展為 S8 中「存在的相遇」的小節結語,或者,與你先前提到的「為岩中花樹所見」作為平行段落的詮釋鏡像。你想如何展開呢?